“截至2024年末，住房公積金累計繳存總額327941.35億元，繳存余額109252.79億元；提取額27654.84億元。”這是近日住建部、財政部、中國人民銀行聯合發布的《全國住房公積金2024年年度報告》公布的一組數據。
繳存余額近11萬億元，提取卻不到3萬億元，存與取的不匹配，引發公眾對如何提高住房公積金使用效率的探討。
上世紀90年代，我國向新加坡學習引入住房公積金制度，但卻未能像新加坡一樣充分發揮政策效應。近年來，住房公積金在帶來社會經濟效益的同時，由於其提取門檻多、與商貸利率接近、大量資金沉淀在賬戶中等問題多次引發熱議。
2020—2024 年住房公積金提取額。圖片來源《全國住房公積金 2024 年年度報告》
2020—2024 年住房公積金繳存額。圖片來源《全國住房公積金 2024 年年度報告》
提取限制多，離退休人員提取占比近1/4
對於部分群體來講，尤其是職場新人，他們似乎從來沒有提取過自己和單位共同繳存的住房公積金。即使想要提取，也存在一定門檻或需要繁瑣的手續。
什么情況下可以提取公積金？按照《報告》，提取住房公積金的用途包括：租賃住房消費，城鎮老舊小區改造，個人住房貸款，購買、建造、翻建、大修自住住房和償還購房貸款本息，支持保障性住房建設試點項目貸款等。如果不具備上述條件，繳存者要等到退休時才可以提取。
即使是按照上述用途申請提取，也有諸多限制，包括額度限制、提取頻率限制等，且不同地方規定有所差異。以北京租房提取住房公積金為例，根據北京住房公積金管理中心的解析，申請人需已連續足額繳存住房公積金3個月（含）以上，本人及配偶在北京無自有住房且租賃住房的，可申請提取住房公積金。
這份5000多字的北京市《租房申請提取住房公積金操作詳解》，列出了五類可提取公積金的類型，包括無發票租房提取住房公積金，租住商品住房提取住房公積金，多子女家庭租住商品房申請提取住房公積金，租住公租房、保租房申請提取住房公積金，原有租房提取事項中斷後再次辦理提取住房公積金。不同的提取類型中還對應着線上線下不同途徑的操作方式，同時需要提供相應的材料，乍一看令人眼花繚亂。
此外，關於異地購房提取公積金，不同地方也有着不同規定。仍以北京為例，購買北京市行政區域之外的住房，繳存職工及配偶應無北京市行政區域內購房提取記錄，並滿足以下條件之一的可以申請提取：一是購買本人及配偶身份證、戶口簿所在省內住房；二是繳存人及配偶在京無房，購買天津、河北住房。
在公眾看來，住房公積金不能簡單地提取，甚至還擔心因為租房提取了影響買房貸款，這筆資金就得“躺”在公積金賬戶上。
從《報告》提供的全國數據來看，2024年，住房公積金繳存額36317.83億元，提取額27654.84億元，提取率（提取額/住房公積金繳存額）為76.15%，北京、天津、廣東等地的提取率高於全國水平。
此外，關於離退休提取，《報告》顯示，2024年，支持1151.6萬人因離退休等原因提取住房公積金，共計6870.01億元，占去年提取總額的近1/4。
使用公積金貸款購買商品房，是不少消費者的選擇。新華社資料圖
住房公積金貸款市場占有率不到18%
住房貸款是住房公積金的主要用途之一。根據《報告》，2024年，發放住房公積金個人住房貸款230.56萬筆，發放金額13043.07億元。個人住房貸款重點支持購買首套普通住房。2024年發放的個人住房貸款筆數中，首套住房貸款占86.86%，40歲（含）以下繳存人貸款占82.13%。2024年末，住房公積金個人住房貸款市場占有率（住房公積金個人住房貸款余額占全國商業性和住房公積金個人住房貸款余額總和的比率）17.64%。
有觀點指出，住房公積金最大的優勢在於公積金貸款的利率較低，對於那些房價較低的三四線城市，住房公積金尚能起到一定作用。在房價仍然高企的一二線城市，有些購房者通過商貸和住房公積金組合貸的方式，公積金也能起到一定作用。
然而，自去年以來，商貸利率逐步降低，住房公積金貸款利率幾乎接近商貸利率，住房公積金貸款利率的優勢被削弱。
以北京一位市民的“組合貸”為例，其目前的商貸利率為3.3%，住房公積金貸款利率為2.85%，每月需償還的住房公積金貸款僅比商貸少200元左右。
不過，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潘功勝在5月7日的國新辦發布會上宣布，降低個人住房公積金貸款利率0.25個百分點，五年期以上首套房利率由2.85%降至2.6%，其他期限利率同步調整。
上述北京市民告訴南都記者，他的住房公積金貸款利率的調整要等到明年1月1日，是一年一調整，目前還享受不到2.6%的住房公積金貸款利率。但是他的商貸利率選擇三個月一調整，7月1日以後將享受3.2%的商貸利率。
中央財經大學財政稅務學院教授溫來成也結合當下房地產市場情況對南都記者表示，去年四季度以來，各地區各部門促進房地產市場止跌回穩，出台多項穩樓市政策，其中就包括提高住房公積金貸款額度、降低住房公積金貸款最低首付比例和貸款利率等。然而，由於房地產市場仍處於調整階段，購房者也多在觀望，這也使得住房公積金繳存與提取不匹配。
溫來成還表示，利用公積金貸款的購房人和繳存人在收入水平上不相當。“使用公積金進行貸款買房的人，收入水平往往高於那些租房或未能提取公積金的人。”
河北省石家庄市地鐵4號線體育公園站附近小區林立。 新華社發
如何提高住房公積金的使用率？專家呼吁改革
“躺”在賬戶中的住房公積金會不會縮水？這也是公眾關心的話題之一。從公布數據來看，住房公積金在運營和管理過程中會產生一定的收益和費用。
《報告》稱，在業務收入方面，2024年，住房公積金業務收入3212.48億元，比上年增長6.03%。其中，存款利息715.13億元，委托貸款利息2488.62億元，國債利息0.04億元，其他8.69億元。另外，去年住房公積金增值收益達1489.71億元。
關於支出，《報告》顯示，2024年，住房公積金業務支出1722.77億元，產生的實際支出管理費用113.35億元。
對此，溫來成表示：“從上述收支情況來看，住房公積金存在大量沉淀在賬戶里的情況。”事實上，早些年就有專家公開表示，多數住房公積金存在銀行里進行基礎性的保值，沒有任何投資，因而呼吁改革、甚至取消住房公積金制度。
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此前發表過文章表示，改革比完全廢棄更具可行性。文中談及，住房公積金的歷史成績是值得肯定的。當年推出公積金制度時居民收入差距並不大，處於國際公認的相對合理水平。在這種背景下，公積金人人有份、戶戶補貼的制度是合適的，因而沒有引起什么爭議。盡管當下公積金制度面臨諸多困境，但公積金已運行約30年，在保障房建設和管理方面積累了一定的經驗。
文章中建議，住房金融政策應該與住房政策相配合。當下我國住房市場已經進入存量時代，住房市場的主要矛盾已不再是不充分的問題而是不平衡的問題，因此住房政策的重點轉向保障弱勢群體。
關於提高公積金制度的均衡性、保障弱勢群體，6月9日中辦、國辦最新印發的惠民生文件《關於進一步保障和改善民生 着力解決群眾急難愁盼的意見》就提到了相關內容，比如穩步推進靈活就業人員參加住房公積金制度等。
從《報告》的內容來看，近年來我國一直在推進靈活就業人員參加住房公積金制度，並取得一定成效。截至2024年末，試點城市累計超過100萬名靈活就業人員，繳存住房公積金，其中24萬人已使用住房公積金租房或購房。
采寫：南都記者楊文君 發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