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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04-23第8版面所有文章内容

发射架下儿女情

第8版(副刊)
专栏:

  发射架下儿女情
马京生
庚午年立春日,站在高高的发射架下,我的眼睛湿润了。这次重返大凉山这个花的山谷,在我心里激起强烈的冲击波,好似今晚发射同步通信卫星——神剑将要喷射出的火焰势不可当。
揭开绿色的梦,军旅生涯好似一部科幻小说。究竟是什么把我和发射架系在一起?我始终没有想明白。
七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我国成功地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一号”。于是,我这个北京姑娘开始做开了女兵梦。
我憧憬着戈壁滩上神奇的航天城,幻想着用自己的双手把火箭卫星送上太空。为什么非得在大都市上学、工作?豆蔻年华的我,铁了心,要到茫茫戈壁滩上去闯荡一番。
我那年16岁,豆芽菜似的黄毛丫头,套上一身肥大的绿军装,和女伴们在闷罐车里吼着震天响的歌,从高楼林立的大都市,一直吼到戈壁滩。第一天我们对着波浪起伏的沙海奏着不尽的笑声,初次目睹海市蜃楼,还以为来到了仙境。第二天,小姐妹们甩开眼泪,洗干净的绿军装冻在铁丝上,晒了一天还挂满小冰柱。第一次发到手里的6元津贴费也无处打发。巧克力、牛奶糖之类的“战备粮”早已吃光。饭堂里等着的是“钢丝面”、“黄金塔”,还时不时的来一顿豆腐渣拌野菜的忆苦饭。
新兵的生活是艰苦的,立正、稍息;铁锹、扫把;沙漠上拉煤,戈壁上耕田。却总见不到梦寐以求的发射架。烦闷时骑上骆驼在沙海上转一圈,总想走出一条开拓者的路。我自告奋勇又一次装进闷罐车,从大西北晃到了大西南。火车送别了新兵连,也送别了天真与娇气。
20年前的宇航工区只是在梦中,山沟里遍布着垦荒者的足迹。男兵、女兵都是工程兵,拉木料、搬石头、搅水泥、盖楼房。上工前大唱革命歌曲“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寒冬腊月发着高烧,心里还默念着“轻伤不下火线”,跳进冰凉刺骨的小河里搬出一块块大石头,直到一头扎倒在河水中。每周一次的肉包子,全班姑娘们围坐在饭桌旁,你推过来,我让过去,都说自己吃得少,饿得晚上睡不着觉,大家做梦都想娘。
山沟里电闪雷呜,干打垒的房子,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蚊帐上雨衣、草帽、脸盆……雷声“轰轰”,雨声“咚咚”。被窝里你暖我,我暖你,低声吟着“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绿色的梦幻连同一个绿色的信念,谁也不叫一声苦。
女兵、男兵隔“山”相望,干打垒的房子划出一条壁垒森严的“三八”线。我看着你,你瞧着我,彼此不多说一句没用的话,暗暗挽起袖子比着干。
寂寞了,姑娘们在山坡上,她吹一支口琴曲,你跳一段“娘子军”,我演一场独幕戏。决心一下再下,人却一走再走,走时女兵们总免不了要拥抱成一团大哭一场。是留下的想走,还是要走的想留下,谁也说不清。
似水流年。汗水、泪水、血水,换来了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一道彩虹在波光粼粼的安宁河上架桥,四通八达的铁路汇集到小小的山坳里。
我在这里辛勤耕耘了8年的梦,他和发射架一起来到了发射场。带着机智和聪慧,在我心田里播种着朦胧的爱,微妙的情,还有隐隐约约的苦涩和幸福。没有浪漫的蜜月旅行,也没有古朴的面对高堂拜天地。上至司令员,下至普通士兵,众目睽睽下,他得意地唱着歌:“甜蜜的生活,甜蜜的生活……”雄伟的发射架在笑声中为我们证婚,一对伉俪结合在发射场。那时,索玛花正在热烈开放。
一对又一对,一双又一双,擎天的巨手举起了火箭和卫星。
进入中年,我离开了发射场,可是心的一部分却永远留在航天城,事业的纽带牢牢地系在航天事业上。
人生最可回味的大概是重返故里,而今天我在航天城一回眸,一注视,都能引起妙龄少女对青春的遐想。当年“站如松,坐如钟”的司令员已是两鬓染霜;年富力强的总工程师喊我小马时,我惊奇地发现他脸上的皱纹怎么突然多得像一道道交通网;同在一个连队睡上下铺扎着两把小刷子的小女兵都梳成了妈妈头;办公室桌对面的那个小伙子也挂上了“长”。而那个海誓山盟要跟我白头偕老的他,正在发射塔上忙得不亦乐乎……呵!那个山谷,那个开满索玛花的山谷!
巨龙腾飞,又一颗中国卫星上天了!喷焰的火箭像一大束索玛花飞上夜空,留下惊叹号似的发射塔。这辉煌的景象,都映现在航天战士激动的泪珠里。我那个他又在小红本上端端正正地写上一行“1990年2月4日20时27分中国成功地发射了第26颗卫星”。
我久久地凝视着发射架不忍离去,深情地望着航天人心潮澎湃。他们从繁华的都市走来,从大漠航天城走来,从漂洋过海的异国他乡走来……为了祖国的腾飞,就像直刺苍穹的神剑,送上了卫星,燃烧了自己,也燃起遍野的索玛花。
在我人生的旅途上,那发射架,那航天人,那戈壁滩,那深山谷……蕴藏着许许多多解不开的谜。他们吸引着我,在匆匆忙忙的岁月里,闪烁着永不熄灭的火和光。

草地明月——老将军的回忆

第8版(副刊)
专栏:

  草地明月
——老将军的回忆
王宗仁
光阴的脚印在马灯的光焰中轮回,惆怅地飘了50多年。我还在等待。
远处飞来一点朦朦光亮,那是我思念的归帆。那盏马灯今天本该挂在博物馆,可是我只能把它深深埋藏在心底。在草地那个黑洞洞的夜里,它是一个忽明忽暗一半欢乐一半忧郁的月亮,一粒光明的种子。
倾盆大雨,狂风怒吼。颤动的大地。湍急的漩涡。队伍卷着风雨,一步一个脚窝。炸雷串着声儿响着,从苍穹甩到地上,又从地上窜到天空。行进的队伍被挤进云缝。水靴踏响一片雷声!队伍被雨打乱了,人被风卷散了。草地在剧烈地颠簸着,天地太窄小了,行军路太艰难了!
满耳的风雨,满眼的泥泞。泥潭,还是水潭?他,我们的五班长滑进了这无底的深渊。泥与草的漩涡无情地吞没了他。
只见他举起手中的马灯,大声呼喊:“太危险!别上来!!”搭救他的战友止住脚步。泥潭在扩大,旋转。五班长双手高举着马灯,身体急骤下陷,下陷。最后只留下一盏马灯漂在泥水上。灯焰,亮灿灿的灯焰啊!它是全连百十号人目光的凝聚点。它是焦急中镇静的港湾。与泥泞搏斗中的战友需要看到一片晴朗的蓝天!他捻亮马灯后走了,为行军人在山岗上托起了一轮圆月。真没有想到草地上还埋着这样一轮明媚的月亮!五班长,这是你的整部人生。它不是生命的最后燃烧,而是长征路上的希望!草地亮了!世界亮了!队伍踏过泥泞走向黎明。扑不灭的灯焰。马灯在给朝霞增添光彩!

“洗心”说

第8版(副刊)
专栏:

  “洗心”说
陈廷龙
贵州石阡城南的松明山下,有一处温泉。泉旁的巨石上阴刻着清知府罗文思的题词——“洗心”。常有洗浴者驻足伫立于此,摇头不解者甚多,以为温泉固是灵物,然亦只能洗却肌体尘埃,断不能透人肌肤、浴人内腑。
其实,我们何尝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当身上沾满了灰尘污垢,总觉得头重脚轻,躁烦异常。一旦洗去身上的污垢,顿时感到心如明镜,如沐春风,浑身轻松,生气勃勃。“洗心”既是讲洗浴的行为,又是说内心的体验。
“洗心”的绝妙,在于把文学艺术中的移情手法运用到了妙到毫巅的境界。罗文思题词时是否有警世之意,今天已无法推测。但遍观人生万象,“洗心”确是不可多得的座右铭。
人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受到各种污染在所难免。人体在运动变化、新陈代谢的过程中,总会要产生一些污秽之物。自然界、社会也要产生种种尘埃,一阵风后,有人满头尘土,不见真面目。
人最容易受到的污染是名与利。几乎每一个人都可能受其传染。天生就“忘我”、“无私”的人,只有神话传说里才有。人与人所不同的是,有人经常洗去名利之垢,有人却让污垢越积越厚。
经常洗去身上污垢的人,心如明镜,一尘不染,天地宽阔,前景灿烂。他们不会因为默默无闻而惭愧,不会因为服饰俭朴而自卑。他们活得轻松洒脱。若让名利之垢越积越厚,最终只能拘囿于自我那狭小的圈子。左也南墙,右也南墙,生活的道路越走越窄,越走越累,越走越疲乏。有人实在忍受不了这太累的人生旅程,用自杀逃避,或遁入空门。也有的被名利之垢包裹太厚,丧失了理智、人性,是非颠倒,不择手段,那就只有重重摔一跤才能清醒,或只好去铁窗里洗心革面了。
“洗心”不是一次可以完成的。洗得干干净净,也可能再受污染。特别是在商品经济日益发展的今天,金钱的腐蚀性尤为厉害,不注意“洗心”,随时都有被“孔方兄”吞噬的危险。“洗心”的温泉在哪里?当然,我们所讲的“洗心”温泉,不是南温泉北温泉,而是人民群众火热的斗争生活,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革命理论。

岱南奇观——峄山

第8版(副刊)
专栏:山川风物

  岱南奇观——峄山
张自义
泰山之南,微山湖东畔,孟子的故乡邹县境内有一座峄山。山奇!石奇!洞奇!故有“岱南奇观”之称。
山奇,石块万垒,形如累卵,仿佛动一石,全山就会倾动一样。石奇。登上山,不论到哪里,便是千姿百态的怪石:似人似兽,似树似花,或鱼或鸟,或钟或鼓……真是妙不可言。夫妻石,似一对情侣悄声细语;子孙石,如一群顽童尽情戏耍。蛙石,三间屋大小,两石墩着一巨石上似青蛙的腿脚,一人推拥,石即点头而动,呈青蛙欲跳之势。丹丸石,在万仞峰顶的尖上,有一圆石直冲天表,悬系半空。还有五巧石、元宝石、桃花石、虎皮石、鹦鹉石、枕石、日石……这些有名目而又有记载的名石竟有500之多,每块石大都有一段美丽的传说。
山表为奇石,石下为奇洞。洞之奇,古人曾描述为:“洞府玲珑,岩窦崎峭,千态百状,他山之秀未必可与并载。”峄山洞出名的有140多个,洞洞相通,千回百转。大者如庭院,小者似虎穴。沿洞而行,可以从山下爬到山上,从山前爬到山后。峄山洞为巨石相迭而成,洞内有光有风有水,人在洞内走,可以看到灿灿阳光。夏秋之间,洞孔生出白云,轻纱飘舞,如临仙境。
峄山的奇,使它成为历史上的名山。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东巡登的第一座山是峄山,孔子“登东山而小鲁”,东山即指峄山。历代许多文人墨客都在此留下过诗文墨宝,给峄山平添许多雅趣。今日峄山,又新辟了不少景点,天工人工古迹新景相映生辉。

您走进童话世界——悼念孙敬修老师

第8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您走进童话世界
——悼念孙敬修老师
塘萍
您不该走得这么快!
记得今年春节之夜,您还拉着我的手,热乎乎的。窗外飘起了雪花儿,玻璃上闪着星星点点的银光。您说刚踏进马年,就是瑞雪迎春,多好的年景呵。这句话,使我想起小时候听您讲过的那个故事,一匹白鬃马,披着鹅毛雪,飞腾着去寻找红宝石。您听见或远或近的爆竹声,说到秋天咱们北京要开亚运会,那么兴奋,你说这是中国人又一个美好的梦实现了。您那么有信心恢复好身体,想着“六一”的时候,再出去看看孩子们。
您怎么会走得这么快?那个飘雪而热烈的夜晚,您把刚出版的回忆录《我的故事》送给我。我说签个名就行了,可您坚持要写几句话。老师半靠在床头,把书放在胸前轻轻翻开,右手握起那支粗杆儿老式钢笔。您没有马上写,而是望着面前的学生。我也望着老师。您清瘦的脸上浮出我熟悉的笑容,透过镜片的目光,含着深深的爱。您的手有些抖,但落笔时仍然有力,在书的扉页上题写了百余字。您说“你是我30多年前的好学生”,叮嘱我“对祖国对人民永远做有益的事”。您还送我一张正在阅读《东方少年》的近照。
北京汇文一小是我的母校,您是我的启蒙老师。那时候,您教美术,教唱歌儿,还能在台上演戏。在课堂上,在校园里,您总是带着可亲的笑。您爱学生,琢磨我们的心理和兴趣,想着法把课教好。在操场,您站在台上拍着巴掌,教我们唱北京歌谣《对花儿》,同学们学得那么带劲儿。印象最深的是每个周末的晚上,您在饭厅里给住宿生讲故事,我们围着您,听得都入神啦。小白兔、小山羊,好孩子和少年英雄……您把那么多美好的世界,留在我们的童年。
50年代中期以后,老师的工作特别忙。在少年宫搞辅导,在电台主持《小喇叭》的节目,组织和参加各种少儿活动,每天都生活在孩子们中间。我升入中学,您常常写信鼓励我:“为了祖国的建设加油丰富自己的知识吧!”当您知道我正在练习国画时,就专门介绍这方面的老师,给我指点。当我走上了工作岗位,生活中遇到了一些困难时,您又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两句话:“人生趣在多磨,求索方爱人生。”您还给我讲述过您年轻时的经历。我常想,老师所走过的漫长人生之路,不正像一面镜子吗?映出了风风雨雨的坎坷,也映出了对祖国、对孩子们深沉的爱。正是这种爱,伴随着您不停地奋斗。您一定会记得,我们每次来家看望您,总是劝您好好休息。可您总是闲不住。您真的太累了,为了民族的教育事业,为了一代又一代的孩子们,您奔波、操劳了近70年啊。亲爱的老师,您也该走进那童话般的世界,悠闲地散散步,听听那叮叮咚咚的山泉,看看那蹦蹦跳跳的小鹿了……

文坛简讯

第8版(副刊)
专栏:

  文坛简讯
孔子后裔、诗人孔孚的山水诗研讨会4月上旬在山东曲阜举行。文化部代部长、诗人贺敬之到会祝贺。与会的学者、专家、诗人对孔孚山水诗的艺术个性和思想内容进行认真分析评价。
                         (文一)

新绿(图片)

第8版(副刊)
专栏:

新绿[油画] 武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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