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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05-18第8版面所有文章内容

“我认识他,他是我的朋友”——记萧三与胡志明的友谊

第8版()
专栏:

“我认识他,他是我的朋友”
——记萧三与胡志明的友谊
高陶
五十年代,在河内举办的一个捷克艺术展览会上,一尊铜塑头像吸引了观者的注意。塑像微微翘首,神态生动,这对前来参观的胡志明同志来说是那么熟悉!他在塑像前沉思片刻,突然讲道,“我认识他,他是我的朋友!”在这尊塑像基座上,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中国诗人萧三”。
这是匈牙利籍的捷克艺术家在布拉格为萧三塑制的铜像。他还塑制了同样的一尊石膏像,现在完好地安放在萧三的家里。
胡志明与萧三的友谊是从六十年前邂逅于巴黎街头开始的。
二十世纪初叶,巴黎,一直是各国无产者敬仰与瞩目的中心。巴士底狱卷起了狂飙,公社社员墙上弹痕斑驳,塞纳河热血流碧,无一不掀动着革命者的心潮。他们飘洋过海,栉风沐雨,争先来到这个革命圣地,寻求自己民族解放的道路。萧三也在1920年6月来到巴黎勤工俭学。
萧三和巴黎工人示威游行的滚滚人流一起,踏着《国际歌》的悲壮的旋律前进着。这时,一个三十多岁个子不高的越南人,向萧三的行列靠拢过来,两人相视一笑,正是那个
“熟悉的曲调”,使两个异国兄弟的臂膀紧紧地挽在一起。这是萧三和胡志明的初次相遇。后来他们在第二、三次游行中再次并肩战斗。
萧三早就敬慕这位在凡尔赛会议上,为争取越南民族独立而战的著名革命家阮爱国。
那时,胡志明只会讲广东话,萧三不懂,他们便用汉字笔谈。以后胡志明便经常到旅法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团机关所在地戈德弗鲁瓦街17号,访问萧三和其他中国朋友。胡志明坚毅的革命意志,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和热忱、乐观、开朗的性格,深受中国同志的尊敬和信任。胡志明是法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他经过对中国同志的了解,1922年秋的一天,对他们说:共产党是讲国际主义的,不论是什么国家、民族的人,只要志同道合,就可以加入,并诚恳地表示愿意做他们入党的介绍人。中国同志赞同这一建议,讨论后,决定赵世炎、陈延年、陈乔年、王若飞、萧三五位同志正式申请加入法共,不久,他们成为法国共产党的党员。
岁月如流,时间的巨轮推到1960年。已经是越南党和国家领袖的胡志明仍然不忘这位在革命艰难时期相识于异域的中国朋友。他向我驻越使馆提出:“今年的(中越)文化交流最好让萧三来”。5月14日,萧三来到了河内。
萧三在主人陪同下拜访了越南的同行和文化单位,参观了工厂农庄,写下了诗篇《下龙湾赋》和《过横山》。使人难忘的是访问了胡志明主席的故居和他的生平事迹展览会。归后在日记中写了《胡主席故居》一诗(此诗未发表过),描绘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感受。
家徒四壁一空室,
蔗杆为庐篾片壁。
木箱泥罐为装饰,
头门一杆竹支撑,
硬板为床半块席。
这期间,正值胡志明七十寿辰,举国欢庆。但一贯谦虚、朴素的胡主席却为了逃避国人的祝寿,“偷偷地”躲到了中国的南宁,寿辰过了3天才回到河内。
5月19日,胡志明同志的生日,萧三在一块红缎子上写下了《敬祝胡志明主席七秩大寿》诗四首,以表达他对胡主席的崇敬和祝愿。其中一首写道:
忆昔巴黎邂逅时
青年爱国凌云志
谈新话旧赤都日
方寸何曾忘故里
坚强巨手树红旗
斩棘披荆无与敌
革命完成人心向
半边天下终连璧
6月1日,胡志明在府邸接见了萧三。这是一座曾被殖民统治者窃据的美丽迷人的大花园,林木蓊郁,草坪如茵。只见一池碧水,微波不兴,映出蓬蓬绿荫下一位垂钓的银髯老者,他身穿一件越南人常穿的普通酱色衣服,这就是胡志明。他急起迎向客人,久别重逢的旧友紧紧拥抱、亲吻。那交织着苦难与欢欣的记忆在这瞬间的交流中,流萤似的袭来又快活地飞了去。他们又回到重逢的喜悦之中。胡志明这位越南人民的英明领袖,还象过去那样质朴、自然、平易近人。现在,他已能自如地讲中国普通话了。他一边向萧三问长问短,一边顺手把一些面包屑洒向池中,鱼儿竞相抢食,溅起片片水花。胡志明诙谐地对萧三说:“这是我的财富”!萧三特地带了100本中国出版的胡志明《“狱中日记”诗抄》作为给胡志明的礼物。这是胡志明1942~1943年被囚禁在中国国民党监狱中写的诗篇。萧三当即抽出一本,请胡志明题字留念。胡志明接过来看了看,便用遒劲、潇洒的中国字写下了“萧三老弟 胡志明 1960年6月儿童节”。谈话间,萧三又取出他在越南的新作《下龙湾赋》请胡主席指正。胡志明边吟边点头,说:“水连水,山连山……这个不妥,给你改成‘山连水,水连天’吧!”萧三欣然接受了。
红日坠入苍山云海,天际抹上瑰丽落霞。华灯初上,萧三又参加了胡志明设的朴素的家宴……

唐大明宫遗址

第8版()
专栏:文史小品

唐大明宫遗址
西安市大明宫遗址保管所 董长君
大明宫是昔日长安规模最为宏伟的唐宫。唐贞观八年唐太宗李世民为了让高祖李渊避暑,选择了地势高旷、景色秀丽的长安外郭城北兴建避暑夏宫,工程尚未结束,李渊病死,工程也暂停下来。三十年后,唐高宗李治患了“风痹症”,嫌原住的皇宫潮湿,于是重建大明宫。一年后,皇宫落成,它周长15里,太液池碧波粼粼,星罗棋布的殿、亭,簇拥着巍峨的三座主殿。从此,二百多年间,大明宫始终是李唐王朝皇帝居住执政之地。
随着唐王朝的覆灭,大明宫地面建筑在兵燹中化为灰烬。但大明宫遗址一直保存下来。解放后,从遗址的部分发掘,可以看到唐朝宫殿建筑气势雄浑。就以宫内第一座主殿含元殿来说,此殿面积达1,960多平方米,等于我国最大木结构建筑——北京故宫太和殿的面积。不仅规模宏大,在造型设计上也颇有特色:一是大殿两侧配有二阁,二阁位置稍前,有飞廊和大殿相连,二阁犹如鼓风欲翔的两翼。二是大殿前设计了“龙尾道”,所谓龙尾道,就是上殿的坡道。它时而平坦,时而坡斜,七折起伏,约长70余米,由10多米高的墩台顶迤逦而下。这些设计突出了大殿的凌空感和壮阔的气势。建筑材料的使用也较秦汉时代有了新的发展。如用错金的门钉,殿顶已用施釉的黑瓦和绿琉璃屋脊等,使整个色调庄严素静,突出了浑厚的艺术特色。
大明宫遗址是研究唐代历史、宫殿建筑艺术、中外友好往来的实物资料,是一份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因此,如何更好地保护大明宫遗址,并以文物养文物,逐步加以修建,是我们这代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植树节和我

第8版()
专栏:

植树节和我
张小红
山野
布满了一页一页日历
我,和肩上的闪亮的铁锹
一起穿过雨,穿过
在心头打上了印记的小树林
(呵!雨填满深深的脚印)
我带来又一批小树苗
循着一个全新的诱惑
走向春雷回响的前方
植树节,
我充满活力
但,我准备以牺牲者的姿态
倒向每一个坑洼
(为小树苗作底肥)
倒向雨后的赤亮太阳
把经验注入根。并且
把思索的钢针挂满落叶松
(或者化为雨,
润湿所有的年轮,
一次又一次,都有新绿泛出)
培土吧,大地由于种下了树
(不,种下了我)
——将更加充满生气新

新旧关系学

第8版()
专栏:

新旧关系学
李明天
拉关系,做交易,这是一种关系学。有人今天跑东家,明天串西家,出入的是“油水衙门”,为的是谋求私利。要“拉”么,就得花一点本钱。不过,向人“投之以桃”,是为了人家“报之以李”。这个“投”,说穿了,是钓鱼之饵,老聃之法。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也是一种关系学。这种人手伸得特别长:“你要办事情吗?拿礼来!”给,话好说;不给,事难办。“有求于己者吃请,有求于人者请吃。”
这两种看来不同,其实属于一类,不过一是“拱手”,一是“伸手”罢了。这种“礼尚往来”,是旧社会人与人之间你争我夺,你欺我诈的遗风,是资本主义人与人之间那种赤裸裸金钱关系的袭用。因此谓之曰:旧关系学。
和这种旧关系学相反,还有另一种关系学。请看,革命烈士子弟、双目失明的北京通县青年工人刘伟岸,和陕西城固县“拉”上了关系,将自己劳动所得一点一点积累起来、准备医治眼睛的钱,寄给了灾区人民。湖南祁东县共青团员和青年,和五保户“拉”上了关系,组成了100多个关照小组,对五保户实行“四包”。山东姑娘卞廷敏和素不相识的烈属张香玲“拉”上了关系,千里迢迢“飞”到河北省认母落户。蒙古族拉盖和两位汉族老人“拉”上了关系,六年如一日象亲生儿女一样伺候两位瘫痪的病人……。这种新的关系学,充满了同志爱,鱼水情,完全消除了蒙在人与人关系上面的利害灰尘,反映了人与人关系上所发生的深刻变革,闪烁着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之花。借用恩格斯的话说,这是物质在运动变化中产生的“最美的花朵”。借用列宁的话说,这是共产主义的伟大创举。
我们看一个人的品德好不好,精神文明不文明,重要的一条,就是看他在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所表现出来的精神面貌、道德情操和思想境界。为己?为人?买卖式?同志式?拉的是“油水衙门”还是清水人家?它象一块灵敏度极高的试金石,测量着每个人:真金乎?硫化铜乎?
在社会主义条件下,人与人的关系,从根本上讲,成为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一个人,不管是当官还是为民,不管“三百六十行”那一行,他既是服务者,又是被服务者;既是社会的主人,又是人民的公仆。所以说,新的关系学,反映了我们社会的本质和主流。但是,我们必须看到,那种拉拉扯扯搞“关系户”的旧关系学,却也象瘟疫一样在腐蚀着我们党和国家战斗的肌体,污染着人们的精神世界,阻碍着四个现代化建设,我们绝不能等闲视之。旧关系学必须废除,新关系学必须兴起,我们的社会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具有高度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社会。

我爱我的温柔的土地(外二题)

第8版()
专栏:

我爱我的温柔的土地(外二题)
刘再复
我爱我生活着的土地,被阳光所照明的、比任何一个星球都要温柔的土地。这里有家园的温馨和心灵的乐音,有智慧的光华和坚贞的爱情,有含苞的憧憬和真挚的信念。我相信呼吸在这土地上的许许多多同伴,都有善良和正直,都在心灵里珍藏着闪光的宝石。
我爱我生活着的祖国的土地,被长江和黄河甘美的乳汁润泽得更加温柔的土地。这里有过洪水,但也有制伏洪水、疏通河道的大禹;这里有过专制的王冠,但也有撕毁王冠的一代代英雄豪杰;这里有过鸦片,但也有焚烧鸦片的冲天的大火;这里有过吃人的筵席,但也有推倒这筵席的大群的猛士。我相信这土地上的许许多多同胞,心灵里都蕴藏着纯正的珍珠。
我生活着,注视着我的温柔的土地,永远怀着爱和善意,去寻找心灵的珍宝,在别人心上,也在自己心上。
我愿意为他们献身,当我发现他们的心灵的宝石,比我的生命还要宝贵的时候;
我愿意为他们牺牲,当我发现他们的心灵的珍珠,比我的生命还有价值的时候;
我愿意毁灭,当我的祖国的温柔的土地,需要我自己心灵的宝石为她铺筑道路的时候。
我的清粼粼的小溪
怎样也忘不了故乡那清粼粼的小溪,我儿时那情深的伴侣。尽管它已经消失多年了,再也见不到它的碧玉般的身姿。
我的绰约柔美的小溪,它是那样纯真,好象是天使的泪珠汇成的河,用阳光透视也见不到一点泥丝。秀发蓬松的姑姑、嫂嫂,还有斜倚在岸边的野菊花,常把它当作梳妆的明镜,而镜里的影子也是那样清粼粼的。我常对着它诉说心声,而它也总是轻轻地回鸣。我微笑时,它舒展出柔和的涟漪;我掉下感伤的泪,仿佛也听到它的哀婉的心曲。在我阔别家乡之后,它留给我的是比象牙还要清白的记忆。
然而,它终于消逝了,我的家乡再也听不到它那带着童音的少女般的歌。它消失了,在那沸腾的日子里,它把碧玉般的生命,献给我家乡的水库,献给我家乡那干旱的田野。
它终于消逝了,然而因为它的死,我家乡的禾苗更壮了,菜蔬更绿了,稻香更浓了,田野更加郁郁葱葱。
瑰丽的存在是永恒的
我曾在多风多浪的大海边生长,对海有一种神秘的、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恋情。大海也爱我,它那多情的潮,挟带着宝石般的花,常常从海岸,从沙滩,一直飞卷到我的怀里。我爱枕着涛声,做着海蓝色的壮阔的梦。一天听不到大海那深沉浑厚的涛声,心里就感到寂寞。
我听到过人们对大海的非难:大海的性格那么粗暴,海水那么咸,身上还有那么多的泡沫。
然而,我始终迷恋着海,迷恋着它那伟大的、神圣的存在,它那无法认识穷尽的渊深,我希望自己是一只玫瑰色的帆,能够驾驶海风,长久地驱驰在它那辽远辽远的疆土上。我知道它的波、光和它巨大的心永不会干枯,它的瑰丽、崇高的存在是永恒的,它的丰富、浑厚的存在是非难不倒的。人们对这种存在的爱是不会消失的。真的人,总是尊重海的瑰丽,海的崇高,海的气魄,总是追求丰富,追求厚实,或者在丰富与厚实的事业中留下生命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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