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04-01第8版面所有文章内容

第8版()
专栏：

从标语想到店名柳萌
在全民文明礼貌月里，北京大街小巷到处贴有宣传标语，其中有条宣传新交通法规的，颇引人注意。这条标语写的是“为了您和他人的幸福，请自觉遵守新交通法规”。这条标语竟引起不少人议论。议论之一，认为这条标语把交通法规与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关系讲明白了，使得人们愿意心悦诚服地去自觉遵守。议论之二，认为这条标语没有官腔八股调，读来感到亲切，因此也容易记住。
这些议论，无疑是有道理的。听了这些议论以后，我一直在想：难道公安司法部门的“秀才”们，今天才开始文思敏捷起来？过去就真的拟不出这样的标语？我看也不尽然。关键还是头脑里有个“怕”字。试想在若干年前，要是有谁拟这样一条标语，轻说也得赠一顶小号的“不突出政治”的帽子。
如果说专政机关的工作人员尚且有“怕”的心理，别的部门的人员恐怕就要加个“更”字了。就以商店旅店的命名来说吧，走遍我国的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常常看到“东风”、“红旗”、“第一”、“第二”，很难见到过去“王麻子”、“耳朵眼”一类的名字（现在有些老字号已恢复），我绝无主张大家都取这种店名之意，它们富有特征，易找易记，这些还是可取的吧！
去年冬天，几位在内蒙古工作的朋友来京，住在前门一家小旅店里。打电话让我去看他们，告诉我说，住在“前门的第一旅社”。于是，我顶着寒风奔到前门。一找才发现，所谓“第一旅社”，听来具体实际并不具体，光大栅栏这一带，便有好几家不同街名的第一旅社，害得我跑了几条街，才在杨梅竹斜街第一旅社找到他们。我同该店一位老服务员说起此事，他笑了笑说，这些小旅店过去都各自有名，破四旧给破了，新名词又没有那么多，于是来了个省事办法，依次排成某某街第几旅社。
这一革命一省事可不要紧，却害苦了群众寻找。在全民礼貌月的活动中，看了上边那条标语，听到些方便群众的事，我不禁又想起寒冬寻旅店的事。我觉得我们说话做事，如果真能做到“替人民着想，向人民负责”，而不是空空洞洞的说一说，就必须一点一滴地去做，甚至于贴出的标语也应该是具体可见的，否则怎么能检查出你“着想”了没有？“负责”了没有？

第8版()
专栏：晨光短笛

小楼春风
宋红岗
“你们的办公室在哪儿？”前门茶点综合服务社的姑娘告诉我：“在小楼。”
小楼，乍听引起的联想是幽静、舒适。可在前门外一条胡同里找到它时，我却一愣——古老的小楼两层高，烟熏火燎，遍体斑痕，从上到下都给人以风雨飘摇之感。穿过堆满杂物的门厅，登上凹凸不平的木梯，视线所及，只四间屋。三间半别人用着，用木板隔出来的没有窗户的半间，才是已经颇有点名声的服务社的办公室。可这也不归他们所有，是向街道办事处借的。两张对面放的办公桌，两把椅子，两条长凳，一个小火炉，还有个保险柜，这些占去了小屋的绝大部分，进来的人只能贴墙而行。可这不足七平方米的地方，每日里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卖大碗茶创业的女经理张占英和一位从大商场退休后来这儿的老师傅商量：“业务课您得给讲几次，小青年缺少知识，咱们这儿摊子越来越大，您不给带出些骨干哪行？”在黑龙江插队十多年，回来当了服务社党支部书记的一位“老知青”，正在和做人事工作的中年女师傅交谈：“以后各组要搞这样一种竞赛，看谁辞退的人少。”“对，要相信年轻人，不能动不动就退。新来的那个男孩儿百货组不愿留，调给服装组，他们不怕调皮的。”
胖胖的会计石玉萍在内蒙古农垦兵团干了十年，回京后参加了服务社的创业。成立不久的服务社几乎要散摊子时，她以坚强的意志维系了这株幼苗的生命。幼苗长成枝叶并茂的树木了，这树里有她的心血啊。现在她还在艰苦中奋斗着，生了孩子，没有房子，在郊区租了间农民房，路远，房租贵，孩子无人管，会计工作随着事业发展越来越重，这位新党员怎能不心焦？一位老经理在劝慰她：“这不是你一人的困难，姑娘们一茬接一茬都在看着呢，咱们一定得想办法。”
墙上，小黑板上写着：星期四家访，星期日家长座谈会。
桌上，放着几封信。有的表扬不知名的姑娘把自己送上火车；有的要求给寄去过去在这里买到的某一式样的衣服；还有一张日本青年寄来的美丽的明信片。
看着，听着，只觉小楼上春风习习，暖着我的心。
* * *
前门箭楼东侧路旁，淡蓝色的木板商亭站成一排，五光十色的商品引得行人挨肩擦臂而进，眉开眼笑而出。这给古老的大街热闹中又添了热闹。
最大的商亭后面，躲着一间矮小的木板房，半间是仓库，半间是画装饰和广告的美工室。画广告的是个文静的小伙子，外面那些“春风送暖，新装登场”之类的广告，显然出自他手。墙上是他画的一幅国画：盛开的菊花，边上有题字“人间的乐园又造成了……生命的火焰早燃着呢。”这样的字和画，给满是“库存”、“进价”、“产地”等商业字眼的小房，添了几分情趣。
张占英正对小伙子说得起劲：“……那个商店门外有个广告，‘……大甩卖’！这还有点社会主义商业的味儿？‘甩’，往哪儿甩呀！让人一看就不想进去了，味不正。广告要讲究语言美。咱们的商品体现物质文明，广告要体现点精神文明。”
说话间门一开，进来个男青年，外穿一件浅色西服，又脏又皱，里边露出鼓鼓囊囊的尼龙绸袄，更不伦不类的是那一头过耳的卷发。
张占英一见，笑着说：“哟，走了几个月真认不出来了。是嫌我们这儿不自由吧？”说着，她收敛了笑容：“就你这打扮，不收拾利索了甭想在这儿上班。你还有点社会主义文明劲儿吗？”男青年忙拿出一套服装，说是替一个加工单位推销的。张占英拎起看了看说：“价格还可以，式样可不怎么样。这膝盖旁边两个大兜，谁买呀？我看你这东西来路不正，别看我们条件差，可决不光图赚钱走邪路。”
众目睽睽之下，“推销员”坐不住了，匆匆夹起东西跑了，悄悄旁观的几个仓库管理员，画广告的小伙子，和张占英一齐轰笑起来。
看着，听着，只觉那习习春风又吹进了这小小的木板房里。
高高耸立的22号楼有个地下室。从入口处的牌子看，这里是个存车处。一些半截墙把里面截成很多格子。昏暗的灯光，映照着施工后留下的灰渣。从带铁栏的小窗向上望，可以看到行人的双腿。粗粗细细的管道，漆着“低压上水”、“消防管”等字样，盘旋在头顶，不时发出古怪刺耳的声响。
入口处坐着不多言语的看车老人。常常只有头两个格子放着车。整个地下室空荡荡的，弥漫着沉闷的气息。
可每到星期二、五的上午，这里的沉闷就被几十个小青年赶跑了。地下室成了教室，服务社近两百名青年在这里轮流上业务和政治课。
“今天讲了商业工作的手续制度。下面几课是商品知识、柜台知识、珠算……”张占英讲课的声音传到每个角落里，这是那种听起来稳稳当当的女中音，透着女经理的精干劲儿。
休息时，一些青年跑出去买饼干，原来他们没顾上吃早饭就来听课了。一些姑娘迭声叫着“张姐”，争着说组里的或自己的事情。
三年前摆茶摊的姑娘，在自己和同伴共同闯出的路上继续走着；越来越多的青年走来了，一起开拓这条越来越宽的路。如今，服务社的队伍发展到260多人，创立了8．9万元的固定资产、几十万元的流动资金，月营业额早已达到百万元以上，给国家上交过20多万元税金。职工月工资和奖金不少于国营商店。
可他们没有满足。张占英对我说：“我就是想把服务社办得让广大群众都觉得离不开它。我们已经起名‘华益’，就是要多做对中华民族有益的事。”
看着，听着，我感到那习习的春风又来到了地下室，又从这里吹向更广阔的天地。

第8版()
专栏：

水泉之歌
刘虔
一
有一种理想，是缄默的。
有一种力量，是缄默的。
有一种智慧，是缄默的。
有一种欢乐，是缄默的。
潜身于沙漠中、山岩间、平野里、大道与幽径下的水泉，那整个儿的生命，是缄默的呵！
水泉呀，水泉……
二
水泉，细如蛛网的足迹遍于大地的江河山川。
水泉，韧如发丝的身躯有着不屈的神奇和勇敢。水泉，涓涓地运行在世间的最底层。
水泉，生就了一副晶莹透亮的肝胆。无论是被困压在沉沉阴山下，或是被裸露在清清瑶池边，水泉，这象母亲奶汁一样甘甜的奶汁，这象勇士血液一样沸涌的血液，都无时无刻不在泼洒着自己的微小的生命，以滋养所有渴望生之悠远的心田——
远征着的旅人，疲惫了。水泉，就以自己缄默的理想，给旅人捧一汪碧水悠悠的绿潭。
飞翔着的鸟儿，焦渴了。水泉，就以自己缄默的力量，给鸟儿披一身搏击风云的翎箭。
原野上的草木，萎顿了。水泉，就以自己缄默的智慧，给草木拓一片葱茏如织的春园。
田畴里的种籽，干裂了。水泉，就以自己缄默的欢乐，给种籽一个流金溢彩的秋天。
水泉呀，水泉……
三
于是，世界就这样生长：
踩着水泉的足迹，去梦幻，去攀援……
于是，生命就这样繁衍：
吮着水泉的汁液，去创造，去发现……
于是，世界和生命，同水泉结下了不解的深缘：
没有水泉，世上就没有花朵，没有绿树，没有云烟……
没有水泉，生命就没有赤血，没有热泪，没有咸汗……
水泉，默默地拥抱着芸芸生命的时间和空间，默默地哺育着莽莽尘世的繁荣和久远，默默地不惜自己微尘一样的气息，默默地不惧自己粉末一样的葬殓……
水泉呀，水泉……
四
天庭的风暴，以它的狂虐和凶残所昭示的毁灭，宣布自己的威严……
地狱的炼火，以它的焚燹和熬煎所炫耀的惨苦，证实自己的才干……
只有泥土里的水泉，是缄默的，坦然地缄默的。润物细无声，无止无休时！请从果实里去体验水泉牺牲的真谛。请向彩虹里去领略水泉舍己的绚烂。请到大海里去探测水泉给予的丰美。请到浓荫下去欣赏水泉服役的慰安。
“缄默着，永远贡献……”这就是水泉活在尘世的生命！
“缄默着，贡献永远……”这就是尘世写给水泉的诗篇！
呵，水泉呀，水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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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论语说文

赵元任教授给祖国办了好事
郑林曦
北京大学名誉教授、著名语言学家、文字学家赵元任教授，2月25日在美国去世了。我们打心眼里哀悼和怀念他。
称赵教授为文字学家，人们也许会奇怪。可是，六十多年来，赵教授的的确确深入研究了用罗马（拉丁）字母创制汉语拼音文字的问题，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我刚把他1922年在美国写的《国语罗马字的研究》（注）重读一遍。这篇洋洋数万言的长文，有凭有据地回答了反对罗马字母的十大疑问，如“外国字不能拼中国音”，“罗马字不够用，所以字形太长”等，就是六十年后的今天，也仍有说服力。文中所提拟定罗马字母拼音文字的25条原则，既合音理、又重实用，对后来各种拼音方案影响极大。我核对了一下：1958年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公布的《汉语拼音方案》中，声母b，d，g，J，Z，是实现了赵先生所提“用浊音字母当清音不送气的音”这一原则的；韵母ao不作au免与an混，ou不作eu免与en混，ong、iong不作ung、üng，比较准确而醒目，也是实现了“字形要醒目不易混淆”的原则；正是为了“于分辨上无妨碍处，字形要求短”，韵母iu、ui、un才不作iou、uei、uen。其它如“文字须要容易学写容易印刷”，“从世界习惯”等原则，也都沿用至今。有趣的是，罗马（拉丁）字母要用中国自己的名称，甚至字母歌如何分句，赵先生在六十年前都曾经率先倡议。我们真不能不感谢赵元任教授给祖国办了好事。
赵先生不仅是中国人自己制定而又由中国政府公布施行的第一个罗马字母的拼音方案——国语罗马字的主要起草人，而且用罗马字给中国儿童编译出第一本拼音读物《镜中世界》。尽管国语罗马字因为标调方法比较复杂，在国内没有推广得开，可是它确实开辟出一条由中国语言文字学家造出最适合记写中国语言的拼音文字的道路。这便于我们的汉语拼音方案战胜威妥玛式等势力相当大的拼法，最后成为国际公认的拼写中国人名、地名和文献资料的唯一合法的拼音方案。赵先生在批评某些外国人的“虽繁复而没有准确的好处，虽欠缺而没有简易的好处”的拼法，创建适合于拼写现代汉语的罗马（拉丁）字母拼音方案上，都是出了大力，作了好事的。我们永远纪念他。
赵先生直到晚年仍努力于改革汉字，实行拼音化。1973年5月他回国访问时，带回了《通字草案》英文稿。周总理很重视，让复印了几十份。“通字”有两种形式：一种是通用汉语罗马字（GCR），利用古汉语音韵调和现代主要方音的对应关系，拼出1，977个不同形式的音节，区分某些同音字。一种是通用汉字（GCC），就是给1，977个音节各找一个代表字，用以记写从古到今的汉语文，利用有音韵规律的同音代替以精简字数。这些研究对于祖国的文字改革都是很有用的，我们要珍重地学习和运用。
（注）载《国语月刊》汉字改革号，1923年出版，文字改革出版社影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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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革命文物

长汀赤卫队命令
王其森
1929年3月14日，红四军在长岭寨消灭了盘踞在长汀的地方军阀郭凤鸣旅三千余人，击毙敌旅长郭凤鸣，乘胜解放了长汀县城。红四军前委配合地方党组织，广泛发动群众，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召开各种调查会，召开工农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了中央革命根据地第一个县级红色政权——长汀县革命委员会的领导成员，组织建立了有八十多人参加的长汀赤卫队，毛泽东同志和朱德同志亲自委派优秀干部担任长汀赤卫队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