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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03-11第6版面所有文章内容

锤与狮

第6版()
专栏:

锤与狮
萧木
厂长室里紫红色的布沙发上,坐着我们的黑人兄弟本·曼特。他的两眼注视着茶几上的一盆金丝菊,心神集中在这样一个问题上:哦,这位将要会面的中国老工人李宝奎师傅,究竟是怎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呢?客人的思想是那样专注,以至他手上的纸烟已自燃了长长一段烟灰。
装着弹簧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刘厂长领进一个人来,介绍说:“本·曼特先生,他就是李宝奎师傅。”
客人陡然站立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位想望已久的中国工人:他头发已经花白,留着冲顶,中等身材,微微发胖;下眼皮有点下垂,嘴唇上下散着稀稀朗朗几根胡须,含着慈祥的微笑。除了两撮特别深浓的眉毛平添三分威气以外,其余都同本·曼特在进入我们祖国所看到的那些老年人一样,朴实、和顺、热情。这有点出乎客人的意料,但他毫不犹豫,立即扑上去,紧紧地拥抱宝奎师傅,大声地、急促地、激动地在宝奎师傅耳朵边说了一大段话:
“啊!可看到你啦!亲爱的李宝奎师傅,你知道我和我的弟兄多么想念你呀!弟兄们嘱咐我,无论如何要来看看你。看看你那充满着智慧的眼睛,是怎样一下看到了你的黑人弟兄要求革命的心,看看你那富有神奇魔力的手,是怎样为你的黑人弟兄创造了这件伟大的艺术品!亲爱的李宝奎师傅,你知道‘中国的雄狮’,不,不,是你为你的黑人弟兄塑造的真正的非洲的雄狮,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鼓舞啊!我们每次看到这件杰出的艺术品,就会想起伟大的中国兄弟,也就会产生无穷的力量。
客人突然把话顿住了,做了个表示歉意的动作,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然后扶着宝奎师傅,一起坐到旁边一张双人布沙发上。
客人拉着宝奎师傅的手,说道:
“我的长辈,应该是你先谈。请你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创造这样伟大的艺术品的?”
宝奎师傅没有回答,他从裤袋里摸出一个小钢锤,锤头圆而细,柄长一尺多,是白杨木做的;由于用的年代久了,整个钢锤都亮光闪闪。
客人惊愕地问:“就凭这一个?”
宝奎师傅一手扪着胸口:
“不,还有。还有我这颗心,中国工人阶级的心。”
两年前的某一天,宝奎师傅所工作的这家金银首饰制品厂接到了一个重要任务:为我国出国代表团制作一件礼品,赠送给正在斗争中的非洲人民。礼品规定为一只白银做的雄狮。
厂党委对这项特殊的生产任务专门作了研究,确定交给一位已有四十五年工龄的李宝奎师傅去完成,并责成党委委员、厂长刘常德同志具体负责。刘厂长没有立即通知宝奎师傅,却叫秘书同志买了两张电影票,当天晚上陪着宝奎师傅去看新近上映的电影《黑非洲在怒吼》。从电影院出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刘厂长一直送老师傅到家门口,扶着他跨上台阶,说:
“早点休息吧,宝奎师傅。”
宝奎师傅没有马上进家门,突然用颤抖的声音说:
“老刘,你说吧,我能为黑人弟兄,为他们的革命,干点什么呢?”
刘厂长嘴角动了动,没有说。
“你一定要说,要说!”
刘厂长是理解这位老工人的心思的。十年前,当他背着铺盖,带着“五反”工作队,跨进这家由一个“五毒”俱全的不法资本家开办的工厂大门的时候,第一个向他来反映情况的,便是这位老积极分子。今天晚上,如果不回答这个问题,他是无法安睡的;那么告诉他呢?结果也一样会睡不着,不过自然心情会有不同。刘厂长想了想,最后郑重地说出了厂党委的决定。
第二天,并不见宝奎师傅有什么行动。第三天,第四天,也照旧只见宝奎师傅闷着头起劲地干他的老生活。但在这三天里,同行业工人兄弟的来信倒收到了一大叠。“宝奎师傅,你为我们金银首饰工人争得了光荣,希望拿出你的全套手艺来!”“请你千万别忘记在你的作品中,也带上我们的一份心意,向在艰苦斗争中的黑人兄弟致敬!”……
星期天的早晨,刘厂长带着这一捆热情洋溢的来信,登门拜访宝奎师傅。刚把门推开,就听得一阵阵响亮的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声,从后堂传出来。刘厂长好奇怪,便轻轻地又快步地走了进去。一看,不觉呆住了!已经是深秋时节,宝奎师傅只穿了件汗背心,挥着一个十二磅大铁锤(这种大铁锤首饰工人一般是不用的),锤锤打在一根有杯口粗的半截已埋在土里的铁杆子上。铁锤在他的左右飞划着弧形,连连发出呼呼的风声。突然,风声歇了,铁锤停了,宝奎师傅急急忙忙坐到旁边一张竹椅上,戴上老光眼镜,搁起右腿,从椅子旁的针线筐里拿起一个绣花绷,竭力地控制着颤抖着的手,一针一线地绣起花来……
刘厂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上去问一问吧,看看老师傅绣得那样顶真,实在有点不忍心。正在这时,宝奎师傅的老妻端着一盘早点出来了。她大概正要对丈夫发些“牢骚”,看到有客人在旁,便转而轻轻地对刘厂长说:“你看看,这个老花俏!人家说,八十岁学吹打,他是六十岁学起绣花来了!你还不知道,这两天他天不亮就起来叮叮当当练武功,闹得六神不安。我说你想考武状元吧?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头发……”
宝奎师傅抬头看到刘厂长,感到有些难为情,连忙放下绣花绷,掩饰地说:“我想练点功夫,做起来手势顺些。”
刘厂长很有兴趣地问:“老辈手艺人的功夫都是这样练的?”
宝奎师傅苦笑一声说:“这是我胡思乱想想出来的一个笨办法,取它两点意思:一是有力,二是精细。”停了一会,他忽而语调变得很沉重地说:“老刘同志,不瞒你说,榔头柄已经拿了几十年了,我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担过心。在旧社会里,为了混口饭吃,我做过各式各样的金银狮子,可那是什么狮子呀!搭着耳朵,哈着嘴巴,倒活像一只百依百顺的哈吧狗!有钱有势的人,只图讨个吉庆,根本不讲究什么艺术。可这一次,大不相同啦!这一次我拿出什么样子的狮子来,才配得上非洲兄弟革命斗争那种气势呢?”
刘厂长不禁一怔:听,我们的“老积极分子”提出了多么重要的问题啊!他一时无法回答,但他相信宝奎师傅自己会有能力回答这个问题的,现在急需要找到的是一把心灵的钥匙,有了它,就可以打开蕴藏着无穷的智慧和创造力的闸门。
过了一天,刘厂长走进厂史陈列室,他忽然在一件小小的陈列品前呆住了!那是玻璃柜内红绸缎面上放着的一把钢锤:锤头圆而细,柄长一尺多,是白杨木做的;由于用的年代久了,整个钢锤都亮光闪闪。十年前,在一次“五反”的动员大会上,宝奎师傅就是拿着这把钢锤,讲述了自己的生活斗争历史,控诉了不法资本家的罪恶。刘厂长控制着自己的激情,双手捧出钢锤,急急匆匆地去找宝奎师傅。
宝奎师傅的工作台上,放着一叠同行业工人兄弟寄来的信,信上打了不少红杠,大概宝奎师傅已作了细心的研究。这时候,他正在设计各种各样的雄狮的形象,有伫立的,有急奔的,有回头怒吼的,有腾空而起的……但看来,还没有一种叫他满意。
刘厂长郑重地递上那把小钢锤,说:“宝奎师傅,你还记得它吗?”
老师傅右手扶着老花眼镜,抬起头来一看,不禁一怔,说:“记得,哪能不记得!……”
刘厂长意味深长地说:“我想,你这次最好要用这个锤子做。”
宝奎师傅眼前豁然一亮,激动地连连点头。他小心地接过钢锤,轻轻地抚摸着。多么熟悉的钢锤呀!他第一次拿这个钢锤的年龄,换在今天,正是戴红领巾的时候:十一岁。那年他的故乡苏北又遭了灾,他不得已离井背乡到上海他嫡亲娘舅开的一个金银作坊来学生意。宝奎师傅小时候是个犟头犟脑的人,有时并不那么驯服,娘舅就要执行“厂规”:取下挂在墙上的一根红木条,轻则打手心,重则打屁股。有一次,张老板承制了伪民政局长一对讨第三房姨太太用的银杯,这回是他自己做的,做好了,叫宝奎送去。对方一称,发觉少了一两银子,当天赶上门来责问。张老板连忙低头哈腰招待局长大人坐下,转身朝宝奎大喝一声,一把拧住耳朵,拖来就打,打得嘴血直流,取下“厂规”,再打屁股。一边打,一边骂:“世界上有你这种呒没良心的贼胚!我供你养你,你倒好大胆,竟敢偷局长大人的银子!我要打死你!打死你!……”突然“啪嗒”一声,“厂规”打断了,张老板狠狠往地上一丢,又从长衫袋里掏出了十个铜板,丢给宝奎:“快去买两根藤条来,要结实一点!”小小的宝奎既不哭一句,也不哼一声,两眼喷射着怒火,紧紧地盯着张老板——这个嫡亲的娘舅。停了一会,他拿了十个铜板,挣扎着站起来,默默地走了出去……
当天傍晚,张老板叫阿奎烧饭时,却不见了阿奎。在阿奎睡的稻草堆里,留着一张纸条:“我走了,带走了一个小钢锤。我做牛做马做了五年,一个小钢锤总归值吧?”第二天,张老板在《新闻报》上登了一则声明:“本号向来忠诚为社会各界服务,有口皆碑。近因歹徒混入本号,致为某大人承制银杯发生份量短少之事情,实为不幸。现已加倍赔偿,并将歹徒开除……”
十年以后,张老板已拥有一个大厂和两个作坊,一跃而为金银制作界的头面人物。但他并不满足,还想插足到证券交易市场上去抢地盘。为此,他正在尽心尽力拍一个美国人的马屁。这个美国人亨利,是上海滩上一群流氓的头脑。他装作风雅,爱好东方艺术。有一次,他听说上海有个手艺特别高超的金银制作工人,制作的花卉和真的相比,只差没有香气;只要你同他见上一面,他立刻就可以把你的面形打出来。至于他打的狮子,传说更多啦,有人说,狮子的眼睛不但能转动,还会流泪。此人姓李,被称为“江南李活狮”。这个美国人要张老板送他一件“李活狮”的作品,张老板自然一口答应。一打听,原来“李活狮”不是别人,正是被他称作“歹徒”开除了的外甥李宝奎。张老板第一次派人去叫,第二次备函去请,第三次亲自上门去求,外甥短外甥长,甜言蜜语说了一大箩,但这位血气方刚的外甥,硬是不卖情面。过了三天,宝奎忽又答应了。喜出望外的张老板,连忙登门道谢,一遍又一遍唠叨着打成以后的谢礼。
交货的期约是十天。最后一天的下午,宝奎师傅拎了个红绸包,到张老板门上去送货。张老板正在同那个“洋流氓”一道喝酒,宝奎师傅一进门,他立即迎上来喜出望外地说:“呵,阿奎,你来啦!我说亨利先生,他不光是个妙手,还是一位快手呢!”那个美国人站了起来,略略地点了点头,然后眉开眼笑地解散了绿丝带,揭开了红绸包,突然怪叫一声,睁圆了眼睛,气呼呼地直盯住送狮子来的人;张老板回头一看,原来那红绸包中的狮子,并不像常见的那样讨人喜欢,它腾空而起,迎面扑来,两眼圆睁,放射着复仇的怒火!张老板后退一步,看到年轻的宝奎正含着轻蔑的笑,在一旁站着。这个一心向上爬的资本家勃然怒火中烧,冷不防从宝奎手中夺过那个小钢锤,便没头没脑地打去。年轻人倒了……张老板还不甘心,又串通了同行业,谁也不再收留宝奎。从此这个学得了一身绝技的手艺人,只好在黄浦码头上扛点零活,垃圾箱里拾点破烂来过日子,这样一直熬到上海解放。
宝奎师傅轻轻地抚摸着那小钢锤,像抚摸着自己的历经沧桑的心。他低沉而缓慢地对刘厂长说:
“老刘同志啊!你那年在‘五反’大会上讲的话,点破了我心里的难题,你说我们看问题要有阶级观点,阶级立场,不光是为个人出口冤气。这话,我一生一世不会忘记。早先我总是想不通:我的这个娘舅的良心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呢?世界上难道有这样刁猾毒辣的东西吗?”
刘厂长顺着势头回答说:“有的,这就是剥削阶级的坏良心。艾森豪威尔是这样,肯尼迪是这样,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残酷地压榨非洲黑人弟兄的殖民主义强盗也是这样!”
“那么说,不光是我们国家受过苦的工人兄弟是一个命运,一个心眼,一个奔头;全世界所有受压迫、受剥削的弟兄也是一个命运,一个心眼,一个奔头?”
刘厂长意外兴奋地说:“对呀,对呀!这就是说,我们支援黑人兄弟的革命斗争,是我们应尽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责任!”
宝奎师傅点着头,沉思着:全世界所有受压迫的弟兄……一个心眼,……应尽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责任……蕴藏着无穷的智慧和创造力的闸门终于打开了,这个老工人的几十年斗争生活的丰富经验,和他对远方阶级弟兄革命斗争的满腔热情,汇合成一股激流,在脑海中滚滚翻腾,翻腾……黄昏,随着滚滚的心潮,他仿佛来到了一个灯火辉煌的世界,一个红星端庄地挂在中央,三十二朵葵花围在四周,金烁烁,银闪闪,豪光万道。啊!他想起来了,这原来就是我们伟大祖国首都人民大会堂大厅中央的葵花灯,那三十二朵贴金的葵花,还是他在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前夕,亲手做又亲手装上去的呢!他低头一看,啊,在葵花灯的照耀下,人山人海,在向着会堂涌来。人们肤色不同,语言不同,装束不同,但喊着同一口号:“团结,革命!团结,革命!”喊声如同雷鸣海啸!宝奎师傅自己也置身在这一伟大的潮流中,在欢呼,在前进……但是,当他再睁开眼来看时,面前是一张书桌,一只台灯,一口老式的时鸣钟,时针正好指着十二点。
一个形象的构思,在宝奎师傅的脑海中已经完全成熟。他是那样兴奋,霍地从床上坐起来,竟然轻轻唱起了《社会主义好》。后来想到屋里还睡着老妻,才连忙住口。他想了想,立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段又粗又浓的铅笔,写了张纸条:
“老同志:有一件很要紧很要紧
事体要办,我把铺盖搬到厂里去住,
大约要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这间小小的工作室吸引了多少人的关注啊!兄弟厂的同志们派代表来探问,本厂的工人们一有空就想来看,但又怕扰乱老师傅的情绪,一走进工作室便都轻手轻脚,有的就站在窗外,踮起脚来望望。
终于,在半个月以后的一天早上,东方的红太阳当着这间小小的工作室临窗升起的时候,这件倾注着中国工人阶级心意的非同寻常的艺术品出世了!在金色的雄伟的山岗上,觉醒了的银色的雄狮正在准备攻势。它两眼看得深远,高瞻远瞩;它一身是勇与力,锐不可当。它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象征着它有着坚实的基础;它雄踞在高山之巅,居高临下,山下是一片鲜红的丝绸,似红旗的海,又似不灭的火炬……
厂长室里的金丝菊幽幽地散发着清香,海关大楼庄重的钟声,隐隐地从窗外传来。听完了这段叙述,主人和客人都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我们的黑人兄弟本·曼特自语地说:“哦,原来是这样。……是的,只能是这样。”
他接着对大家介绍说:
“亲爱的弟兄们,在殖民主义这个魔鬼钻进我的祖国之前,我们那里的农民世世代代在肥沃的平原地带耕作。这批狗强盗一来,肥沃的土地成了他们的庄园,庄园主从来都不把我们当人,干活时常常被拳打脚踢,那些殖民者侮辱我们的父母、祖先和我们的种族。唉,我们白天干活肉体上痛苦;夜晚睡觉时心灵上痛苦啊,辛酸的眼泪润湿了我们脚下的泥土……”
本·曼特突然攥紧拳头,怒目而视,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决不能再这样的活下去!我们要像人那样生活!就这样,我参加了游击队……”说到这里,黑人兄弟两手向大家一摊,憨直地一笑,笑得那样宽和、厚道。接下去的话,他说得那样知己:“坦率地说,在这之前,我们对你们是缺乏了解的。我的弟兄们很奇怪:那雄狮的形象为什么正好表达了我们内心的呼声呢?现在我懂了,这是因为你们和我们,虽然相隔万里,但我们有着同样的命运,现在又肩并肩地战斗,我们的心贴得那么近,那么紧……”
宝奎师傅忘记了语言的隔阂,拉着客人的手,就像对亲人说话一样:“好兄弟,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在工作的时候,就常常感到有许许多多黑人兄弟在鼓励我,帮助我;还有世界上许许多多人在鼓励我,帮助我。那头雄狮,就是你们和全世界千千万万要革命的人民汇合起来的力量,在我心上的反映。”
宝奎师傅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双手从茶几上捧起那个相伴了几十年的长柄小钢锤,说:“这个,也交给你的弟兄们吧!”
两个不同肤色、不同装束、不同语言、然而是同一阶级的人拥抱在一起,两只不同肤色的手握成一个拳头……
一九六三年国庆之夜

雄鸡啼——闻美国黑人自由进军号声作

第6版()
专栏:

雄鸡啼
——闻美国黑人自由进军号声作
田间
泪珠和山峰
〔黑人石匠牺牲了多年以后,他的妻子讲他受难的故事〕
多少个日日夜夜,
她望着那棵大树,
树上还留一片叶,
她的眼里泪已枯。
多少个朝朝暮暮,
她守着那扇窗户。
梦里石匠变山鹰,
山鹰飞来伴她语——
〔石匠〕:
美国是个大监狱,
日月要重新熔铸。
〔妻子〕:
重造山啦重造河,
重造一条新的路。
一个黑色的影子,
在群山之中飘浮,
她的眼里只剩下,
最后的一颗泪珠。
她的眼泪坠下地,
升起这山峰一柱,
大山发出了回声,
要向全世界控诉。
〔他的妻子讲完石匠的故事以后,就向群山走去,不久那边就升起一座山峰……〕
窗口
一八五九年十月十六日,有正义感的白人农民约翰·布朗领导黑人举行了武装起义,袭击弗吉尼亚州的一个军火库,捉住几个奴隶主。后来他受伤被俘,被奴隶主绞死。他的名字,成了黑人的星光。一千丈高的铁窗,千丈高的血浪,那一道道大山,是一座座狱墙。美国这是黑牢,美国这是监房,心呵装满火药,才能把它埋葬。二窗口一声铛鎯,烈火隆隆爆响,他是一粒火种,名叫约翰·布朗。记住约翰·布朗,接过他的长枪,跨过刀山火海,穿过地球心脏。三前面有个窗口,窗口朝向东方,莹莹一线阳光,射到黑人身上。自由她要抖开翅膀,自由她要打开铁窗。
雄鸡啼密西西比河你不要痛哭,黑色的山峰也能有日出。密西西比河哪能不痛哭,黑色的山峰何时有日出?黑人这颗心亮的像火石,身上这骨头好像花岗石。左手像岩石右手像岩石,擎起山上石搬掉山上石。黑人呵黑人开发过美洲,反而被鞭挞活埋在山谷。黑人的身上压着一块石,黑人的命运不如一块石。血球一簇簇映红了火石,点亮这红烛点亮这红烛。雄鸡在茅屋啼声正喔喔,赤冠与天接不见红日出。密西西比河密西西比河,激流高高飞呼声高千尺。还我的自由!还我的山
谷!还我的青春!还我的大
陆!
黑人歌密西西比河泪已满,密西西比河泪已满。黑人呵黑人一滴泪,溶得化千斤的铁链。黑人从祖先到儿辈,从来就没有过笑颜。他要笑,他要大声笑,他要笑,笑得像火焰。他要笑将黑牢冲毁,他要笑让红花开遍。黑人呵黑人眼里泪,亮闪闪像火石一般。二十万铁汉掀狂澜,宁愿将血泪换青山。活着时像玫瑰盛开,牺牲时像红日落山。难道说黑人不能笑,粉身碎骨也要笑一回!进 军你看那绞架森森,绞架上吊着黑人;刽子手戴上假面,装作一位“自由神”。你看他那双脚下,践踏多少黑人魂;黑人骨化成火石,黑人魂化成火星。海啸山怒鸣,进军华盛顿,黑人黑人要自由,把自由还给黑人。怀杜波依斯大海一舟红旗双桨,杜波依斯会见太阳。山高水长公社花香,摘朵迎春装在行囊(注)。万里风云不忘故乡,长眠黄土心向东方——黑人兄弟们快打开铁窗,看滚滚红日在长城之上。
〔注〕杜波依斯在《向中国歌颂》一诗中说,大地的母亲、日月的儿女都住在人民公社。
一九六三年十一月

觉醒(图片)

第6版()
专栏:

觉醒(雕塑)
王建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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